雖然是夏天，夜里還是很冷的。氣溫降到0度左右。早晨6點半，乘坐山莊的專車前往哈登平臺。一推開門，清冽的冷氣撲面而來，灰藍(lán)微明的晨光里，房屋、樹木、花花草草和背后的遠(yuǎn)山，朦朧中微微有些慘白。木棧道上鋪著薄薄的白霜，迷迷瞪瞪中一個出溜，差點來個屁股墩，才算醒過盹來。
到了山腳，沒有再老老實實地走木頭臺階，而是從斜在山坡上的一條小路直上坡頂。觀景平臺上，此時已是人頭攢動。暗淡天光下人人掛著青白面色，但難掩興奮。細(xì)細(xì)打量之下，終于看清面前的山川樣貌。我其實正立于巨大凹陷的邊沿。剛才這一路上行，只道是登上高高的山頂，現(xiàn)在看來，倒不如說是從深深的溝底爬上了平地。溝的最深處，無疑是那激流奔涌的禾木河了。兩岸密密的樹林把河身遮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，只在轉(zhuǎn)折處漏出點點水色，微光閃閃。村落房舍大致沿著河流的走向在河谷的平坦地帶蔓延雜處，此刻，正在大塊大塊的暗影里沉睡。
7點10分，東面山頭的缺口處，率先迸射出炫目的光芒，緊接著，朝陽躍上晴空，斜斜的光線撒下，萬物立時生動起來�；\罩村莊的灰藍(lán)陰影溶解殆盡，河面折射著疊疊雪浪，在林海中閃耀。晨陽如水，給每一座木屋都好好洗了把臉，蕩去了倦意，清亮又精神。美中不足的是傳說中的平流晨霧今天少得可憐，沒有在村子上方形成夢幻飄帶，只有零星的殘煙。不知是來晚了還是天氣的原因，甚為遺憾。不過，目光溯河而上，濃濃云霧正從蒼蒼林莽間升起，填滿了深谷，山被遮了半截，成了汪洋中的島嶼。
再看身后的這片這立足之地，名曰觀景“平臺”，著實是過于低調(diào)，實際上是背倚青山的一塊方圓數(shù)公里的大草地。朝陽下，緩坡上的房屋、牲畜，半山腰的樹木，無不拖起長長身影，明暗、輪廓如刀刻般分明，呈現(xiàn)出浮雕效果。近前寬闊平坦的草場上，棗紅色坐騎整裝待發(fā)，肌肉健碩，油亮的毛色熠熠生輝。輕快的蹄聲響處，鮮衣怒馬疾馳而過，等什么呢，快來放馬一搏！
不走回頭路，向著大草地深處走，游人漸漸稀少，可以獨享草原風(fēng)光。大約1公里，有另一條木棧道下到河邊，返回村里。拾級而下，這一路盡在美麗的白樺林里輾轉(zhuǎn)。林子里樹與樹手拉手般親密無間，軀干多纖細(xì)挺拔者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密密匝匝的潔白樹皮上睜著許多只溫良的大眼睛，似凝視著阿爾泰短暫美麗的夏。樹葉比出顆顆桃心，邊緣帶著細(xì)細(xì)鋸齒，擠擠叉叉甚是可愛。晨風(fēng)拂過，燒起一波波綠色火苗。太安靜了，連小鳥都收了鳴囀，靜聽遠(yuǎn)處河流轟鳴之聲。
離開前再次經(jīng)過禾木河，完全不見昨晚的陰沉，但那股子只爭朝夕的勁頭卻絲毫未減，藍(lán)天下、白石間只管浩浩蕩蕩地奔走，才不問晝夜輪替風(fēng)云變幻。要在千里冰封的漫長冬季到來之前，把更多的雪水送往北冰洋，這就是自然賦予它的使命。
